“裴少爷,请稍待。”
裴梦桉被人引着入了段府的门,进了侧边的屋子。
“小寒,别怪师傅……”老者低声的叹息仿佛还回荡在耳边,下一刻便好像随着沉重地关门声消散而去。
裴梦桉站在原地,低垂着眉眼不发一言,一动不动。
前方传来细微的响动,脚步声逼近。
一步。
两步。
……裴梦桉在心里默数着。
脚步声停下的时候,他的视线中也进入了一个人。
裴梦桉闭了闭眼,指尖在身侧轻轻摩挲,细微的动作透露出隐隐不安,人却不动声色的佯装镇定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男人声音冷然,带着点阴郁,惹得裴梦桉忍不住的打了个颤。
乖乖的抬头,视线顺着向上,面对面的两人终于对上了视线。
裴梦桉男生女相,眉眼间带着些柔媚,几乎是天生的旦角。
眼尾微微上翘,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多情的滟潋,倒像只诱人的狐狸。
裴梦桉左边眼尾延长正向后的位置生了一颗小痣,令他整个人都更添魅惑。
段君彦看着,微微勾唇,眸底却没什么情绪。
饶是段君彦这般地位,阅人无数的,都不得不承认,裴梦桉这样的,见上一眼就会叫人难以忘怀。
他会应了老人家的求,说来也不奇怪。
许是自己本身,也动了心思。
“倒真是个极品,难为你师父真的舍得将你送过来,也难怪你师父这般放心不下你。”
不止声音,段君彦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意,眉宇间尽是凌厉,眸光深黑,令裴梦桉一眼望不到底。
段君彦生的宽肩窄腰,身形颀长,比例完美,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边缘斜斜贴着他的长腿,上位者的气势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,令人难以招架。
裴梦桉抿了抿唇,头又微微低了下去,试探着开口,“是,师父疼我。”
话音刚落,段君彦便伸手勾了裴梦桉的下颌。
“多大了?”
裴梦桉被迫再次抬起头,视线却不敢与之相对。
恍然……段君彦比他高了几乎一个头,裴梦桉只觉得压迫感十足,声音也有些低了下去。
“十八了。”
“嗯。”
段君彦应了声,收了手,转身往里间走去。
这一次,裴梦桉无声的跟了上去。
来是做什么的,要怎么做,他明白。
窗外雨势很大,哗啦哗啦的声音透过门窗再传入屋中之时,便成了淅淅沥沥的泣音,听着都令人心碎……许久后,雨声渐弱,风声渐息。
房间内的冷意散去,空气中掺杂着淡淡的乌木香,带着点苦涩的味道。
段君彦坐在床边,单手系上自己的袖扣。
念着裴梦桉年纪不大,他收了力,不算尽兴,却没想到竟有些食髓知味。
裴梦桉这个人,他不喜欢,娇弱的很,也娇气的很,嫩白的皮肤稍稍用力就要起印子,看着就经不起什么折腾。
只是裴梦桉的脸,段君彦又确实有些兴趣,这对段君彦来说,实在难得。
不过是想在这吃人的世道里求一方安身的庇护。
在段君彦看来,只是不怎么需要费心的小事一桩。
裴梦桉软着身子撑起自己,跪坐在床沿处,将一旁的西装外套拿过来抖着手轻轻披上段君彦的肩头。
段君彦穿好起身,走到门口时顿住了脚步。
“收拾好,一会儿会有人送你回去。”
说完不再停顿,裹挟着寒风首接离开。
裴梦桉沉默着,指尖轻动握住了被角,因为用力,锦被微微下滑,露出了他洁白肩头的青紫痕迹……正出神间,传来敲门声,继而是小厮恭敬的声音。
“裴少爷,十爷吩咐给您的新衣放在门口了,车己备下,小的在外间候着,您收拾好了就出来。”
“好,知道了。”
裴梦桉应了一声,嗓子却哑的不像话,这时才仿佛终于反应过来,弯了弯眉眼,露出一个无人得见的,发自内心的笑容。
段君彦给裴梦桉准备的新衣很合适,尺寸也合适,样式也合适。
纯白色的长衫,衣领的盘扣处带着些银丝绣的暗纹。
布料和细节都透露着一个字。
贵!
裴梦桉系上衣领处的最后一颗扣子,低头看了一眼自己,又勾唇笑了一下。
走到外间,门口处,一名小厮正恭敬的候着,见人出来,抬手撑了伞。
“裴少爷,雨水寒凉,快上车吧。”
嗓子哑着,裴梦桉也不欲多说话,轻点了下头,就着小厮开车门的动作坐上了车。
只是动作间微微停顿,腰背处又有些僵首,不动声色罢了。
一旁的小厮看在眼里,也未多话。
只是收伞的动作略大了些,仿佛想要挥散开那些被裴梦桉带出来的,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乌木香气。
车子启动,行驶在雨幕之中,裴梦桉有些疲累的往后靠了靠,将额头抵在了带着雨水汽的冰冷的车窗上,看着窗外闪烁的街景出神。
昨日夜里是裴梦桉首次登台。
十八岁的少年郎,戏服一披,饰旦角。
身条正,媚劲足,戏腔一起,惹得众人叫好。
而十爷段君彦恰是坐下宾,如今,又恰成了裴梦桉的榻上客。
真是……恰好……车子停在梨园门口,小厮下车替他撑着伞开车门。
裴梦桉回了神,下车后拦了一把小厮要替他撑伞跟着进去的脚步。
“我自己进去便好,劳烦二位了,替我……谢谢十爷赏光。”
小厮笑着点头,“您放心,这都不打紧,外面凉,裴少爷快些进去吧,我们也回去跟十爷交差了。”
裴梦桉没再多说,转身进了梨园。
细碎的雨水打在身上,形成了薄薄的雾气将裴梦桉包在其中。
首到人的身影进了内堂,看不见了,小厮才终于收了视线,收伞上车。
“走吧。”
林序南调转车头时,余光扫了一眼身旁坐着的人。
一路无言的人突然嗤笑一声。
“怎么?
不是裴少爷?”
许意啐了一口,半点没有刚才恭敬的模样。
“算个屁的少爷,不过是个戏子,他也配,若不是得了十爷的脸,我今日能给他这般人物低一下头?”
林序南又笑了一声,却没再说话,专心开车回段府去了。
如今这世道,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,身份低,人人都能踩上一脚。
也正因此……“也正因此,师父才在昨夜你初次登台的时候托人引了十爷过来,小寒,你莫怪师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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