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焰,灼烧着每一寸肌肤,痛彻骨髓。
赵晓霜觉得自己像是一片被投入炼丹炉的枯叶,扭曲、碳化,最后化为灰烬。
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药草的混合气味,是催她至死的毒,也是焚她肉身的火。
她挣扎着,发出困兽般的嘶吼,声音却微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。
视野模糊,只能勉强分辨出站在火光之外的两个人影。
“晓霜,别怪我。”
温润如玉的声音,曾是她耳畔最动听的旋律,此刻却如裹着剧毒的蜜糖,令人作呕。
裴启晟,她的夫君,那个海誓山盟、说要守护她一生一世的男人,正冷漠地看着她,眼中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对即将毁灭之物的病态迷恋与惋惜。
那惋惜转瞬即逝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目的达成后的平静,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“艺术品”,而非看着自己的妻子在痛苦中消亡。
他并非纯粹的工具人,他的冷漠中藏着更深层的算计与……某种不为人知的扭曲。
另一个身影上前一步,火光映亮了一张娇媚却扭曲的脸。
是赵清嫣,她的好姐姐,母亲柳氏的掌上明珠。
“赵晓霜,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,像个鬼一样!”
她笑得花枝乱颤,眼神却淬着蛇蝎的毒,“是不是很意外?
意外会死在自己夫君手里,死在我这个嫡出的姐姐手里?”
庶出?
前世,这句话是压在她心头最沉重的一块石头。
她拼了命地努力,学规矩、学诗书、学女红,只为了证明自己不比嫡女差,为了在赵府、在天京城挣得一席之地。
可到头来,这个身份成了她被随意践踏的理由,成了赵清嫣永无止境嫉妒的根源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她用尽全身力气,声音破碎得不成调。
赵清嫣凑得更近了些,脸上是恶毒的快感:“凭什么你一个庶女,能得到玉衡山试徒的机会?
凭什么你能吸引到裴郎的目光?
凭什么你娘留下那个破玉佩会有秘密?
凭什么……凭什么你拥有的一切,我都得不到?!”
她笑得更疯狂了:“赵晓霜,你知道吗?
那玉佩是我心心念念想得到的!
还有玉衡山,玉衡山是裴氏‘更大的计划’里重要的一环!
你挡路了,所以,你就该死!”
玉佩?
玉衡山?
裴氏更大的计划?
母亲留下的那枚素雅玉佩,除了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,从未显露过任何特别之处。
玉衡山,那是大虞朝机关术的圣地,多少人挤破头也进不去。
而裴氏……她嫁入裴府,以为是命运的眷顾,没想到是踏入了坟墓!
背叛、欺骗、嫉妒、阴谋……所有的情绪如烈火般在她体内炸开,与焚身的剧痛交织在一起。
她瞪大了眼睛,死死地盯着赵清嫣那张因为快意而扭曲的脸,将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骨子里。
“我……不会……放过你们……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,带着诅咒与极致的恨意。
火舌瞬间吞没了她,意识也随之消散。
“砰!”
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赵晓霜。
她猛地睁开眼睛,大口喘息着,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。
灼痛感己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和疲惫。
入目的是熟悉的茅草屋顶,破旧的木梁上挂着蜘蛛网,屋角堆着一些简陋的机关零件和布满灰尘的书籍。
空气中没有焦糊味,只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。
这不是裴府,也不是那个燃烧的院子。
这里是……天京城赵氏别院,她前世十五岁时居住的破旧小院。
她挣扎着坐起身,发现自己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,身上穿着粗布衣裳。
手臂光滑,没有被灼烧的痕迹。
她颤抖着摸了摸脸,触感温凉,没有丝毫烧伤的痛楚。
她没死?
她回来了?
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,随后便是冰冷彻骨的仇恨。
她回来了!
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!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,虽然带着薄茧,却充满了十五岁少女的活力。
她记得,前世就是在十五岁那年,她获得了参加玉衡山试徒大会的机会,也正是在那之后,她的人生轨迹被裴启晟和赵清嫣彻底改变。
她回过神,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——试徒大会!
她立刻在脑海中搜索相关的记忆。
大虞建元九十七年,玉衡山试徒大会,每三年举行一次,择优收入门下。
如果她没记错,今年的试徒大会就在三个月后!
三个月!
时间紧迫,但不是没有机会!
她猛地捂住了头,一阵突兀的、令人头晕目眩的恶意冲击瞬间侵袭了她的精神。
那不是清晰的感知,而像是一种能量波,带着不怀好意的波动。
她需要集中精神,才能勉强分辨出这股恶意的来源方向——屋外。
屋外有人!
而且对她带着明显的恶意!
前世,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。
这是……地魂感应?
她努力回想大虞王朝的传闻,传说中皇室血脉拥有特殊的地魂感应能力,能感知危险和敌意。
可她是赵氏庶女,何来的皇室血脉?
疑惑像迷雾一样笼罩在她心头,但屋外那股清晰的恶意让她没有时间深究。
她强忍着精神的眩晕感,将感知范围缩小,聚焦在屋外。
那股恶意似乎来自院门口,小心翼翼,带着试探和窥视。
是赵清嫣派来监视她的侍女吗?
还是母亲柳氏的人?
前世,她被蒙蔽双眼,从未察觉到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恶意。
她们监视她、陷害她、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,而她像个傻子一样,首到死前才知真相。
这一次,她绝不会再任人宰割!
她悄悄地下床,赤脚踩在冰凉的地上,来到窗边,透过破旧的窗纸缝隙向外望去。
夜色深沉,院门口站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,正是赵清嫣的贴身侍女,碧荷。
碧荷正侧耳听着这边的动静,脸上带着不耐烦和一丝得意。
前世,碧荷没少帮着赵清嫣欺辱她,没少在她饭菜里动手脚,甚至最后的毒药,也是碧荷端来的!
赵晓霜眼中闪过一抹寒光。
碧荷,赵清嫣,裴启晟……所有害过她的人,她一个都不会放过!
她静静地看着碧荷,首到对方似乎确认小院里没什么异常,才转身离开。
那瘦弱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那么渺小,却在赵晓霜心头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等碧荷彻底离开,赵晓霜才回到床边,摸索着从枕头下取出了一枚玉佩。
这枚玉佩,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。
素白的玉质,触手温润。
前世,她一首随身佩戴,除了觉得它有些特别的温度外,从未发现其他异常。
然而此刻,当她将玉佩握在手中时,它不仅散发出熟悉的奇异温热感,玉佩表面似乎微光一闪,赵晓霜集中精神,在玉佩上看到一个极其复杂、肉眼难以辨认的微小纹路一闪而逝。
机关术!
她曾在母亲留下的书籍中见过类似的纹路,那是机关术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结构——微型阵法纹路!
母亲留下的玉佩竟然蕴含着机关术的秘密!
赵晓霜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。
母亲……她那温柔善良、却早早离世的母亲,究竟是什么身份?
她为何会留下这枚玉佩?
她留下的那些关于机关术的笔记,又是否藏着更多秘密?
前世,她对机关术只是粗浅涉猎,毕竟庶女身份,能接触到的资源有限。
可母亲留下的这些,似乎是更高深的机关术!
她回想起前世母亲教导她时,曾说过一句:“晓霜,机关藏真,心细者可破万物。”
那时候她不解,现在才明白,母亲留给她的是一把钥匙,一把通往真相,也是通往力量的钥匙。
赵晓霜紧紧握着玉佩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母亲的身世,玉佩的秘密,地魂感应的来源,裴氏的“更大的计划”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,吸引着她去探索。
她要活下去!
她要查清母亲的死因,揭开玉佩和地魂感应的秘密!
她要利用母亲留下的机关术,搅乱裴氏的计划,让裴启晟和赵清嫣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!
她回想起前世,作为赵氏庶女所承受的屈辱与不公。
母亲柳氏的刻薄,赵清嫣的嘲讽,家族资源的倾斜,冷眼旁观的父亲……她在夹缝中求生,卑微如尘。
可那些都己经是过去。
重活一世,她拥有了前世的经验,对机关术的初步了解,还有这神秘的地魂感应和母亲留下的玉佩!
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庶女,她是重生归来的复仇者!
试徒大会,就是她翻盘的第一个机会!
进入玉衡山,学习更精深的机关术,借助宗门的力量,才能与裴氏这个庞然大物对抗!
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情绪。
眼下最要紧的,是利用好这三个月的时间。
巩固母亲留下的机关术基础,熟悉这具十五岁的身体,以及……弄清楚地魂感应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小院外再次传来细微的脚步声,是另一个侍女巡夜经过。
那股恶意虽然不如碧荷强烈,但依然存在。
赵府对她的监视无处不在。
赵晓霜冷笑一声。
监视?
很好。
就让她们看着,她如何一步步从这破败的小院走出,如何将她们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一切,加倍奉还!
她重新躺回床上,闭上眼睛。
脑海中,前世烈焰焚身的痛苦逐渐远去,取而代之的是母亲温柔的笑颜,以及……赵清嫣和裴启晟那扭曲恶毒的嘴脸。
仇恨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起,比前世那场毒火更加炙热、更加坚定。
重生第,正式开启。
这一次,她要让所有仇人,悔到骨子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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