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8年6月17日,深城下着暴雨。
苏晚在消毒水的气味中猛然睁眼,耳边心电监护仪的“滴滴”声与记忆中的爆炸轰鸣重叠。
她一把扯掉氧气面罩,指尖颤抖着抚上脖颈——那道被陆琛割开的狰狞刀疤消失了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她翻身滚下病床,赤脚踩在冰凉瓷砖上。
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冷汗浸透,自然卷的长发乱糟糟垂在腰间,发梢还沾着前世火场的焦灰。
护士站的挂历被暴雨打湿,1998西个数字晕染成诡异的墨团。
苏晚突然笑出声,泪水混着口红在苍白的脸上划出斑驳痕迹。
这是父亲破产前三个月,是她被陆家逼到跳楼的前五年!
走廊尽头的证券大厅传来喧哗,印着“先锋科技”的认购证雪片般纷飞。
苏晚踉跄着扶住墙,目光扫过大厅悬挂的电视屏幕——新闻正播放着“先锋科技董事长视察半导体实验室”的画面。
这家号称研发国产芯片的公司,此时股价才两块七,散户们像躲瘟神一样绕着它的窗口走。
只有苏晚知道,三天后港媒会爆出它收购德国芯片厂的假消息,股价将一路飙到十五块,再在半年后因财务造假暴跌成垃圾股。
前世陆家正是用这支“妖股”做局,把周家的资产吸得干干净净。
“让让!
别挡财路!”
一个秃顶男人撞开她,怀里抱着一摞“深发展”的认购证。
1998年的股市正疯涨,沪指冲上1400点,全民陷入炒股狂热。
散户们挤在柜台前抢购国企股,没人注意这个缩在角落的“先锋科技”——它像条裹着金箔的毒蛇,安静地蛰伏在资本盛宴的阴影里。
苏晚扯下输液针头,珍珠耳坠随着奔跑在耳边晃成残珠。
她撞开人群冲到最冷清的3号窗口,月白色旗袍下摆扫过满地被踩脏的交易单。
玻璃柜台后,男人正在擦拭金丝眼镜,苍白修长的手指捏着镜腿。
黑色战术手套包裹的左手按在计算器上,右耳三枚银环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。
听到动静时他微微侧头,镜链在空中划出银弧:“急诊科在二楼。”
苏晚的齿轮项链突然发烫。
她记得这声音——前世停尸间里,有人曾用这把嗓子哼着苏州评弹为她整理遗容。
“五千股,全买先锋科技。”
她把从病房顺来的现金拍在柜台,羊脂玉镯磕出清响。
男人戴回眼镜的动作顿住。
镜片后的眸子像淬了冰的琥珀,目光扫过她还在渗血的手背:“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签字。”
“等你被陆昭灭口的时候,记得托梦夸我未成年。”
苏晚突然踮脚扯开他领口,果然在锁骨下方看见淡青色编号纹身——CX-1998。
前世她在程砚尸体上见过同样的标记,只是末尾数字变成了2003。
交易大厅的挂钟忽然敲响,程砚周身气势陡然凌厉。
他单手撑柜跃出,黑色手套捂住苏晚的嘴将她拖进后巷。
暴雨冲刷着他身上的沉水香,右耳银环擦过她耳垂:“你怎么知道陆昭?”
后颈传来刺痛,苏晚反手将珍珠耳坠扎进他虎口。
趁他吃痛松劲,她翻身将人按在潮湿的砖墙上:“我还知道先锋科技明天会跌到两块西——因为陆昭今晚要派人烧了它的仓库,制造利空消息吃散户筹码!”
程砚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三小时前他刚截获陆氏内部的纵火计划,这绝密情报不可能外泄。
雨幕中传来引擎轰鸣,五辆黑色奔驰堵住巷口。
苏晚嗅到熟悉的古龙水味,那是陆琛的标志。
她突然猛地抓起程砚的左手按在自己心口,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粲然一笑:“要不要赌一把?
现在吻我,或者等着被陆家灭口。”
隔着战术手套,程砚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。
少女发梢的雨水坠在他镜片上,炸裂成扭曲的光斑。
“三、二……”带着血腥气的吻落在唇角时,苏晚将染血的玉镯塞进程砚口袋。
前世他戴着这副镯子的碎片为她收尸,今生该换她来下饵了。
“周小姐好兴致。”
陆琛的皮鞋碾过水洼,金丝眼镜链垂在猩红领带上,“先锋科技的仓库刚起火,你就急着来抄底?”
他晃了晃手中的大哥大,屏幕显示着股价己跌到两块五,“不如来陆氏大厦喝杯茶?
你父亲刚签了股权转让书。”
苏晚转身的瞬间,瞥见程砚用沾血的指尖在墙面快速敲击。
那是摩斯密码的节奏,拼出来是——明早九点,梧桐巷。
暴雨吞没了引擎声。
她摩挲着齿轮项链上突然多出的裂痕,那里嵌着半枚带体温的银环。
远处证券所的电视屏幕闪过最新快讯:“先锋科技辟谣仓库失火,港资确认入场……”散户们突然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,疯狂涌向3号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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